【蔺靖】昔我往矣（一）
初春，迎春花刚抽枝，花苞还没来得及绽开，在寒风中抖抖索索。
寅时三刻，萧景琰睁开眼，没有半分犹豫，更衣洗漱，收拾好就出门了。街角的早餐店已经燃起了火，萧景琰要了一碗小馄饨，又到隔壁铺子买了两个包子，一个三丁，一个素三丁。
小馄饨的好，在皮在汤在那碗底的一点点虾米，唯独不在那一丁点儿的肉馅儿上，所以勺子筷子都可以直接省略，端起碗来喝就好。一口喝了小半碗，从嘴里一直烫到胃里，周身都暖和起来，再啃一口包子，素三丁特有的麻油味香的要命，萧景琰觉得，今天一定是非常美好的一天。
事实上，每天都挺美好。
卯时正，萧景琰迈过清丰县衙的门槛，捕快小四正在后院练功，见着萧景琰赶紧收功打招呼，早啊，萧捕头。
早，萧景琰一边笑着回礼，一边脱了外褂，和小四一起练功。
萧景琰师出梁门，十八岁下山到了清丰县，是整个县里功夫最好的人。原本是开了武官，准备将梁门武学发扬光大，哪晓得自家兄长萧景禹上任清丰县令，直接把萧景琰拎去做了捕头，带着下面八个捕快，倒也把清丰县的治安管整的稳稳妥妥。
练了一个时辰的功，早上出去寻街的张小旺和李三狗回来了，老大，东城有人失踪了！
失踪？萧景琰停下擦汗的手，谁？在哪里？多久了？
打更的老王，张小旺答道，城东那片的人说，昨晚没听见打更，早上起来去他家里看，家里乱七八糟的，但是人不在。
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是谁？在哪里？什么时候？
昨儿早上，老王出来在张大娘的摊子上喝了碗豆腐脑，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。
三狗、小四，你们两跟我走，萧景琰套上外袍，拿起自己的剑，小旺，你去把情况告诉苏先生。
是，李三狗和小四听着萧景琰的安排，拿起自己的装备，跟着出门。张小旺看看天色，估摸着苏先生还没起床，决定先去厨房吃个早饭，再给苏先生带个鸡蛋包子之类的。
萧景琰三人到的时候，张大娘已经准备收摊了，再晚就要耽误给孙女做午饭了。张家的孙女才三岁，生的可爱，远近街坊家里有儿子的，都想说这门亲事，但张大娘就是不松口，说让孙女长大了自己去挑。
张大娘，怕耽误张大娘事件，萧景琰还没去老王家里，就先来了巷口的摊子。
景琰啊，张大娘一见萧景琰就笑开了，这后生不仅长得好看有礼貌，还挺热心肠，去年大风把这一片好几家的屋顶给掀了，就是萧景琰带人给修的，来来来，到大娘这儿喝碗豆腐脑。
好，萧景琰挣扎了一下，还是接过了张大娘的豆腐脑。要说这豆腐脑，清丰县没有十家也有八家，可就张大娘的这豆腐脑，跟别处都不一样，不仅嫩，而且鲜，豆腐脑本身的滋味，在酱油的调味下清新又不失味道，加上一点点虾米，一点点榨菜，萧景琰恨不得天天来上一碗。
你们是来问老王的事儿吧，张大娘给几个小伙子都盛了豆腐脑，一边收拾一边问。
是啊，萧景琰喝了一大口，豆腐脑从唇舌间直接滑入喉咙，再到胃里，没有半分停顿，整个人都舒爽了，对了，这老王老王的，我们喊了那么久，他到底叫什么呀，大娘您知道吗？
这我还真不知道，张大娘想了想，好像大家都这么叫，没听过什么人叫他大名，要不你问问别人。
没事儿，我回头再问。老王的真名叫什么，萧景琰也没多想，真要找不着人立了案，苏先生自然会查明，老王昨儿早上也是在您这喝的豆腐脑？
那是，除了今天，他每天早上都来，张大娘对自家的豆腐脑很是自豪。
他有什么反常没有？
反常？没有吧，他每天都是在隔壁拿一根油条，坐那儿喝一碗豆腐脑，没啥特别的啊。张大娘想了想，又补充到，对了，昨天他是从家里过来的，比平时晚了些。
家里？
对，以往他都是打完更，直接就到我这儿来了，然后回去睡觉，昨儿他是从家里出来的，但我没看他回去啊，这么想想，也是奇怪，我昨儿出摊不晚啊，没道理看不见他进出啊。
谢谢大娘，萧景琰喝完了豆腐脑，把碗还给大娘，道了谢，便带着李三狗和小四向老王家走去。
老王家里是真乱，院子不大，一半的地方都堆了柴火，估计是冬天没烧完的。剩下的地方，几只鸡闲散地晃着，还有一只大黄狗趴在角落里。
见着来了人，大黄狗微微抬头，看了一眼，又趴下了。萧景琰没管他，仔细打量了一圈院子，便直穿而过，进了屋。
屋子里更乱，张小旺和李三狗来的时候没敢进来，只在外面瞧了一瞧，所以现场到是没被破坏，这和你们早上来的时候一样吗？萧景琰问李三狗。
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，但又说不出来，李三狗觉得这屋子怪怪的，之前来，只是觉得乱，这会儿不知怎的，总觉得有点诡异的地方。
哪里不对？萧景琰用剑挑起一件地上的衣服，即使是单身汉，这屋子也太乱了哪有把衣服乱扔在地上的道理。仔细打量挑起的衣服，萧景琰凑过鼻尖闻了闻，一股怪怪的味道。
这是掉河沟里了吧，小四用手在鼻子前扇着，整个衙门，就他鼻子最灵，也最受不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。
打更的时候没注意？李三狗凑过来闻了闻，衣服上是一股怪味，又拿了几件，都是这个味，萧景琰就知道不对了。先不说打更的路线都是固定的，老王那么多年更打下来，闭着眼睛也很难掉进沟里，再说了，就算一不小心掉下去，哪会天天掉，每件衣服都是一个味儿。
小心翼翼地走进屋，屋里就一张床，一个柜子，床上也是乱成一团，柜子门开着，东西翻的到处都是，这是招贼了吗？小四有些疑惑，谁要来偷一个更夫。
我想起来了，李三狗突然出声，我们早上来的时候，虽然也乱，但柜子门是半掩着的。
萧景琰仔细打量那个柜子，唯一的特别之处，大概就是特别黑，不像寻常人家用的颜色，萧景琰看了半天没看出异样，伸手进柜子一层层摸，这一摸，到是摸出了门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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